Skittles | 作為一位同性戀的華裔基督徒:「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,都會有對求知﹑言論自由及自由戀愛的欲望」

一位二十多歲的香港人在基督教家庭和同志身份間的掙扎

我常常會想:別人看見我們在一起會怎麼想? 會不會覺得我們很嘔心?我很嘔心嗎?之前,我還以為同性戀是一個需要被解決的大問題。但現在,我不再將它視為一個「問題」。而學會接受自己需要勇氣和別人的關懷,我很慶幸自己兩者皆備。
— Skittles

記者:Penguine

插畫家:Lui, Skittles

還記得高中,我情竇初開的時候,每次與男朋友出去約會都提心吊膽。我常常會想:別人看見我們在一起會怎麼想? 會不會覺得我們很嘔心?

我很嘔心嗎?

我在一個香港基督教家庭中出生成長,而基督徒這身份,建構了我的身份認同。從小到大,我渴望獲得接納,很努力地壓抑自己的性取向。多年來,我試圖調和內心裡信仰和性取向之間的矛盾。

我還記得那個難以忘懷的晚上——我終於有勇氣向父母公開自己的性取向,過程艱難、激動並令我不堪一擊。 為了讓自己脫離困局,經父母介紹後我同意參與一個教會小組。不久後,我發現其實教會的人認為只有異性戀才能被接受。對我來說,香港是一個牢籠——這裏的教會在性傾向的議題上只有一個強硬的立場。

數年後,我到美國升學。我想尋找自我,但我不想令其他人失望。於是我在早上去教會參加崇拜和聚會;但在晚上,我會找陌生人當床伴。我一直以來都認為擁有伴侶會令我快樂,並希望能感受伴侶之間的那種親密感。但其實在我心深處,我只是想被人肯定自己的價值。我深信通過這種放蕩的生活,會找到「那個他」。但是一次又一次,隨之而來只是無窮的空虛和罪惡感。我知我已逐漸偏離主的道路。

一個教會導師分享了他作為同性戀者的心路歷程,令事情出現轉機。當他知道我的處境時,我們都哭了。「我能感受你的痛,對我來說,這也實在不容易。」他說。「在這破碎的時代,我們都只能掙扎求存,所以我們需要從其他人和從天而來的慰藉。」他的坦率為我帶來特別的意義:我開始探討如何成為一位同性戀的華裔基督徒。從那時開始,我對自己性取向的看法也有所改變。

在這之前,我還以為同性戀是一個需要被解決的大問題。但現在,我不再將它視為一個「問題」。雖然我在心態上仍有進步的空間,而我也很想拍拖,但我選擇把生命的焦點放在信仰和與神的關係上。

有一段時間,我亦尋求了心理輔導員的協助,雖然很有效,但費用並不便宜。長遠下去,我未必能夠負擔。但是,輔導的過程鼓勵了我,使我更勇於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感受,令我對教會的弟兄姊妹比以往更為坦率。我與數位基督徒密友一同參加退修營,在聖靈的感動下我向他們公開了自己的性取向。他們給我很多鼓勵,現在我們每月都會辦一次祈禱小組。他們沒有用歧視的眼光來看我,還常常關心我,給予我接納自己的勇氣。而學會接受自己需要勇氣和別人的關懷,我很慶幸自己兩者皆備。

這經歷令我漸漸意識到,我們需要給予別人空間,使他們活出真我。同性戀雖然在近三十年前已在香港被裁定為合法,但仍需要獲得突破。

在我的教會裡,仍有弟兄姊妹對同性戀者感到抗拒。曾經有一位弟兄告訴我他發現朋友是同性戀者後的反應:「見佢前面憎佢後面喎。(看到他的臉便身生厭惡。)」他的言詞之間滲透著強烈的憎恨和厭惡感。這時我不想再繼續對話,只對他說了句:「這不會影響你,別人的性傾向與你何干? 」他告訴我,他不明白為何有人會被同性吸引。

在香港,我們需要的不只是同志大遊行和定立法規,而是風俗文化上的轉變。我們應聆聽性小眾群體的聲音;並給予他們更大的空間去表現自我。我有信心香港有一天將會真正地容得下不同性傾向的人。

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,都會有對求知﹑言論自由及自由戀愛的欲望。我們極力爭取自由,不是因為潮流興起,而是自由反映了人類的核心思想和價值。

親愛的香港人們,自由之戰雖寸步難行,但我們仍需極力奮鬥。請不要忘記:雨後一定會見彩虹

我係Skittles,我係香港人。